1北京时间2023年9月13日，苹果宣布在全新AppleWatch系列表款中推出首批碳中和产品1，并通过中文官网表示2：“在我们实现2030年所有产品碳中和目标的过程中，AppleWatch作为我们首款达成碳中和的产品，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然而令人疑惑的是，在2022年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同比下降12%3的状况下，我们通过不同渠道收集到的苹果供应链的排放数据显示，部分供应商的碳排放量仅有小幅下降，部分甚至仍在增长。我们认为，面对这样矛盾的状况，苹果如何做到产品碳中和，有必要做出充分的披露和说明。令人遗憾的是，恰恰就在2023年，苹果却以一个技术性的理由，停止推动供应商向社会公开披露工厂层级的温室气体数据，一再明确回复环保组织称“wemaynotrequestsupplierstoprovidefacilitylevelcarbondisclosurethisyear”。看似矛盾的表现背后，苹果的碳中和“里程碑”，体现的是各类产品生产过程碳排放真正实现大幅度下降，或更多是把有限的进展进行数字上的掐尖组合？新一代iPhone旗舰产品的碳足迹反而高于上一代产品，究竟是其设计或生产更加高碳，还是其分配到的清洁电力有所下降？部分供应商的碳排放量不减反增，而苹果产品却宣布碳中和，这对引领这一排放量居高不下的行业实现大幅度减排，有何实质意义？在距离苹果做出的实现全价值链碳中和仅有7年的时间节点，停止要求供应商披露碳排放数据，如何防范气候漂绿风险？1https://www.apple.com.cn/newsroom/2023/09/apple-unveils-its-first-carbon-neutral-products/（所有链接最后访问时间：2023年9月21日）2https://www.apple.com.cn/environment/3CanalysNewsroom-Worldwidesmartphoneshipmentsfallforfourthconsecutivequarter,leavingmarketdown12%in20222苹果宣布APPLEWATCH实现碳中和此次苹果发布的三款AppleWatch14067标准核算出配备高山回环式表带系列产品均发布了产品环境报告（AlpineLoop）的该款手表，在碳信用（ProductEnvironmentalReport）4。抵消前的产品碳足迹为12千克二氧碳当以其中AppleWatchUltra2的报告5为量，抵消后为0。例，苹果按照ISO14040，14044和生命周期各阶段的碳足迹具体如下：苹果还通过报告披露了该款手表从产品充电过程替代使用清洁电力、减少航摇篮到坟墓的基准排放，减排措施（包括：空运输），以及减排量（如下图）。替代使用回收或低碳材料、在生产过程和4https://www.apple.com.cn/environment/Neutral_Apple_Watch_Ultra_2_Sept2023.pdf（截图由IPE翻译中文，5https://www.apple.com/environment/pdf/products/watch/Carbon_仅供参考。如中英文版本出现不一致，以苹果发布的版本为准。）3APPLEWATCH产品碳中和的五个疑问苹果宣布首款产品达成碳中和，在业内形成轰动，在社交媒体上也赢得大量褒扬。作为长期追踪、推进和评价绿色供应链建设的机构，我们关注这一进展，亦希望看到相关工作能够助力全球减排。但分析苹果披露的产品环境报告，并与专业机构研讨后，我们有以下五个疑问。疑问1如何确认苹果产品生产过程仅使用清洁电力？苹果在这三款AppleWatch产品的表带在生产过程100%使用清洁电力（如碳足迹测算中，均明确表示其手表及配套下图）6。苹果没有自己的工厂，所有产品6https://www.apple.com/environment/pdf/products/watch/Carbon_仅供参考。如中英文版本出现不一致，以苹果发布的版本为准。）Neutral_Apple_Watch_Ultra_2_Sept2023.pdf（截图由IPE翻译中文，4的生产加工全部外包给供应商。这意味着生产这三款AppleWatch时均需要100%为苹果生产这三款产品的所有供应商，在使用清洁电力。苹果在其《2023年环境进展报告（7以智能手机出货量同比下降12%8的状况下，下简称“环境进展报告”）》披露称，“截至我们通过不同渠道收集到的苹果供应链2023年3月，在Apple全球范围内产品的排放数据显示，部分供应商的碳排放量原料、制造和组装直接支出中占比达85%仅有小幅下降，部分甚至仍在增长。由于以上的250多个供应商，已承诺使用可再电力排放在IT/ICT产业的温室气体排放生电力生产Apple产品”。中占比一般较高，依据常理推断，若供应商真的有效实现了清洁电力替代，其碳排然而苹果环境进展报告中披露承诺放量应有较为明显的下降。但现实状况并使用100%清洁电力生产Apple产品的非如此，这是否意味着其实际使用的所谓供应商中，大部分企业尚未向社会公开披清洁电力的比例非常有限？露可再生能源的使用情况、清洁电力的占比，以及温室气体排放数据。部分已披露在苹果供应商不公开披露清洁能源的集团级数据显示，可再生能源在集团总使用和温室气体排放数据的背景下，其三电力消耗中的占比相当有限，且无法对应款AppleWatch在生产过程如何使用清到具体的生产工厂。洁电力，是否100%使用清洁电力，如何通过公开验证加以确认？更加令人疑惑的是，在2022年全球7https://www.apple.com.cn/environment/pdf/Apple_Environmental_8CanalysNewsroom-WorldwidesmartphoneshipmentsfallforProgress_Report_2023.pdffourthconsecutivequarter,leavingmarketdown12%in20225疑问2苹果是否通过绿色资源掐尖，实现小众产品的“数字”碳中和？当然，苹果在宣布“运营、制造供应款产品的生产过程？链和Apple产品充电全部使用100%的如果这一推论成立，那么苹果的碳中清洁电力”9时，一直强调其供应商的承诺和“里程碑”，究竟是自身产品生产过程的仅限于“使用可再生电力生产Apple产碳排放真正实现了大幅度下降，还只是在品”。数字上把有限的绿电等资源进行掐尖众所周知，当前全球范围内，能源转（CherryPicking），并归结到某一款相对型仍在负重前行。特别是在主要供应链中小众的产品之上？这是否会影响其生产心地区，可再生能源装机持续增长，但所和销售规模更大的产品的碳足迹走向？占比重依然有限。在这样的情况下，多数以苹果最为核心的产品iPhone为例，行业的供应链还难以大规模直接接入可其单位产品的碳足迹远高于Apple再生能源，或通过绿电、绿证的购买间接Watch，而销量之大更不是AppleWatch实现高比例的可再生能源替代。可以比拟的。苹果刚刚推出的热销产品如上文分析，其部分供应商的数据显iPhone15Pro，其128GB版本的碳足迹示碳排放总量仅有小幅下降，部分甚至出为66千克二氧化碳当量10，比上一代现增长，引发清洁电力在其生产过程中的iPhone14Pro的128G版本11还要高大占比总体有限的疑问。在这样的条件下，约1千克（如下图）；而对比生产环节，要实现某一产品的碳中和，是否意味着把iPhone15Pro比iPhone14Pro更要高企业有限的清洁电力使用，都计算到某一大约2千克二氧化碳当量。9https://www.apple.com.cn/environment/pdf/Apple_Environmental__15_Pro_and_iPhone_15_Pro_Max_Sept2023.pdfProgress_Report_2023.pdf11https://www.apple.com/environment/pdf/products/iphone/iPhone10https://www.apple.com/environment/pdf/products/iphone/iPhone_14_Pro_PER_Sept2022.pdf6在分析iPhone15Pro的碳足迹构成，披露清洁电力的替代比例。我们发现，苹果提到iPhone15Pro这就引发了一个疑问：新一代（128GB）生命周期的碳足迹是在分配了iPhone产品的生产过程碳足迹反而高于21%的清洁电力的条件下计算出来的，其上一代产品，究竟是其产品设计或原料使基准排放值为92千克二氧化碳当量。而用更加高碳，还是新一代iPhone产品分在公布iPhone14Pro的碳足迹时，未见配到的清洁电力替代量有所下降？7疑问3部分供应商碳排放增加而产品实现碳中和，对引导IT/ICT行业低碳转型有何实质意义？根据ChinaWaterRisk发布的题为我们希望全球主要的IT/ICT品牌和ChinaICTTransition:Thegood,bad&产业链龙头企业，能够推动IT/ICT行业供uglyof5HKEXICTlistco’snetzero应商从测算和披露开始，开展零碳供应链pledges&climateaction的报告12，当建设，助力全球零碳冲刺。前ICT行业的排放量很可能不会在2030年前达峰，而高碳排的钢铁、水泥等行业已经实现或正在迈向碳达峰（如下图）。改变这一不利局面，需要龙头品牌发在部分供应商排放增加的条件下，将挥自身的引领作用，通过绿色采购和多利供应商有限的绿色数字掐尖，归于某一款益方合作，引导并赋能ICT供应链大规模产品之下而实现“数字”碳中和，这对引开展可再生能源替代，落实节能减排措施，领这一排放量居高不下的行业实现大幅大幅降低温室气体排放量。度减排，是否有实质意义？12https://chinawaterrisk.org/research-reports/china-ict-transition-action/the-good-bad-ugly-of-5-hkex-ict-listcos-net-zero-pledges-climate-8疑问4苹果何以在宣布产品碳中和的元年，停止要求供应商披露碳数据？部分供应商碳排放量增加，从侧面IPE多次就其披露政策的改变与苹果进行反映出其并未实现大规模的可再生能源确认。苹果多次重申不会要求供应商向社替代，也没有实现高比例的绿电替代。在会公开披露工厂层级的碳数据，明确回复这种情况下，有限的绿电是通过怎样的路称：“wemaynotrequestsuppliersto径，被集中使用到苹果供应链的生产环节？providefacilitylevelcarbon如何保证被苹果归入自己供应链上的绿disclosurethisyear”。色权益，不会被重复归入其他品牌或产品就供应链环境信息是否应该披露的的供应链，从而增加重复计算（double-问题，IPE与环保组织伙伴曾经在十二年counting）的风险？解答这些问题，宣布前，和苹果有过一段长时间的争论，当时实现产品碳中和的企业，有责任做出充分苹果面对供应链污染问题的多次质疑，仅的披露和说明，特别是推动实际生产其产以一句话作为回应：“ourlongterm品的供应商工厂进行披露。policyistonotdiscloseanyofour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就在2023年，suppliers”。苹果以一个技术性的理由，停止要求其供在经过多家环保组织历时超过一年应商向社会披露碳排放数据。由于苹果在的调查和前后两期《苹果的另一面》报告IT/ICT行业的龙头地位，其不披露政策可之后，苹果终于开始和环保组织沟通，直能对行业产生负面的示范效应，也由于前面存在的环境和社区影响，采取有力措施期苹果在IPE开展的企业气候行动指数加以解决；同时着手建立和完善了在华供（CATI）13的评价中处于行业领先地位，应链环境管理机制，而其起点正是提升供13https://www.ipe.org.cn/GreenSupplyChain/CATI.aspx9应链环境表现的公开透明。会公开披露了温室气体排放数据。分析这今天，环境信息公开已经为法律法规些数据，我们看到在2022年全球智能手所确认，企业环境信息披露机制也逐步完机出货量同比下降12%14的状况下，部分善。供应商2022年碳排放总量仅有小幅下降，在环境信息公开迈向常态化的大背部分甚至出现同比增长。景下，曾长时间领跑IT/ICT行业的苹果，在这样的背景下宣布产品实现碳中却开始在环境信息公开的立场上出现倒和，品牌本该通过充分的信息披露来释疑。退，令人遗憾，更令人不解。拒绝推动供应商公开碳排放数据，短期来基于生态环境部发布的《环境信息依看可能掩饰其中的disconnection，但长法披露管理办法》的要求，或是其他品牌期来看会导致碳中和产品难以公开验证，客户的推动等原因，部分苹果供应商向社甚至导致对这个概念的质疑。14CanalysNewsroom-Worldwidesmartphoneshipmentsfallforfourthconsecutivequarter,leavingmarketdown12%in202210疑问5产品碳中和验证声明和优质碳信用尚待公开？苹果官方发布的新闻稿中提及其三款依据英国标准协会（BSI）发布的PAS碳中和产品经过一个第三方机构的验证15，2060标准（CarbonNeutrality但我们尚未找到该机构签发的碳中和验StandardandCertification）18，企业向证声明，也没有看到具体的碳信用抵消信核查机构提交碳中和验证申请时，应该提息。以AppleWatchUltra2为例，苹果交抵消了多少排放量，使用了多少碳信用，在产品环境报告16中披露该款手表通过碳抵消的种类和涉及项目类型，碳抵消机“优质碳信用的自然解决方案”、制满足其开发的方法学及标准要求-有效“RestoreFund的多个项目”抵消了12性且经过三方独立认证，碳信用签发的时千克二氧化碳当量，但未具体披露究竟使间、有效期、注销日期，以及碳信用注销。用了哪些优质碳信用。法国自2023年1月实施的新规19也苹果提出AppleWatch这三款产品要求企业披露购买的碳抵消项目的性质、的生产过程均使用100%清洁电力。但其描述和成本等。在苹果发布的Apple环境进展报告披露的数据显示17，已承诺Watch三款产品的报告中，我们没有看到使用可再生电力生产Apple产品的250上述信息的披露。多个供应商中，24%无法通过现场可再生电力或可再生能源采购等方式实现清洁电力替代，需要购买可再生能源证书。15https://www.apple.com/newsroom/2023/09/apple-unveils-its-Progress_Report_2023.pdffirst-carbon-neutral-products/18https://www.bsigroup.com/en-GB/PAS-2060-Carbon-Neutrality/16https://www.apple.com/environment/pdf/products/watch/Carbon_19https://www.legifrance.gouv.fr/jorf/id/JORFTEXT000045570611Neutral_Apple_Watch_Ultra_2_Sept2023.pdf17https://www.apple.com.cn/environment/pdf/Apple_Environmental_11品牌应如何帮助消费者迈向零碳生活？为应对气候变化，国际社会历史性地但这一标签本身也引发了争论。对走到一起，签署了《巴黎协定》。为实现将于“碳中和”目前尚无统一明确的标全球温升控制在2℃、力争1.5℃的目标，准，减排到何种程度，碳抵消使用比例全球近150个国家和地区、近千家大型企是否需要门槛值等问题都亟待解决。业和金融机构做出碳中和承诺。但我们必科学碳目标倡议（Science-Based须清醒地看到，面对多重挑战，全球气候TargetsInitiative，SBTi）发布的企业净行动的进展并不顺利，连续两年全球排放零标准（SBTiCORPORATENET-ZERO不减反增。面对严峻形势，各方更需要务STANDARD）20中明确提出，减排需至实推进，杜绝气候漂绿。少达到90%，且用于抵消其剩余排放量随着公众气候意识的提升，更多消费的碳信用需具备碳清除永久性，可称之者开始关注自身消费行为隐含的碳排放，为净零排放。绿色低碳产品获得越来越多的青睐。先知由于“碳中和“的说法可能给消费者和先觉的企业意识到绿色已经成为新的卖公众带来误导，认为该产品不产生碳排放，点，开始给自己的产品贴上各种绿色低碳更由于一些品牌在推出碳中和产品的过的标签。其中，碳中和产品无疑是最抓眼程中，减排和抵消措施缺乏可信度，前期球的表述，因为它给消费者一种感觉，即推出碳中和产品的部分中外品牌，已选择该产品与全球需要达成的碳中和目标相撤销碳中和标签。吻合。20https://sciencebasedtargets.org/resources/files/Net-Zero-Standard.pdf12一些国家和地区的监管部门也关注布的消息22：欧盟正在打击消费品的“漂到碳中和产品认证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开绿”行为。到2026年，除非企业能证明始采取措施加以规制。这些宣传是准确的，欧盟将全面禁止诸如法国2021年8月立法规范企业在环“气候中和”或“生态”等环保宣传。欧境问题上的宣传，随后2022年539号法盟还将禁止基于“抵消”的声明（通常被令21（2023年1月1日起实施）对产品用作证明产品碳中和或降低环境影响）以“碳中和”相关的广告和宣传提出了强及未经批准的可持续发展计划的绿色标制的信息公开要求，要求企业发布报告涵签。上述措施将于2026年生效，届时欧盖产品碳足迹、减排计划和碳抵消情况。盟将成为对绿色声明方面管控最严格的其中产品碳足迹的披露还要求细化到电地区。上述规定仍需得到欧盟议会和成员力数据与排放发生的区域信息。国的批准，但类似规定被否决的情况很少根据FinancialTimes9月20日发见。21https://www.legifrance.gouv.fr/jorf/id/JORFTEXT0000455706119de0e489337722https://www.ft.com/content/53f84f03-1f1c-4240-977f-13同样是为了遏制气候漂绿，IPE在碳排放数据披露的要求，各方将难以对其2022年发布了全球企业责任地图23。在这进展状况进行验证和监督。苹果在企业气张地图上，我们不仅记录了企业的气候和候行动CATI指数中相应指标的得分也将环境承诺，也同时记录着企业落实承诺的因此相应下降。进展，以及实际采取的行动。近年来气候漂绿引发了更多疑问，对在地图上我们看到，苹果承诺在比一些地区正在形成的新规范，我们可以2030年实现全价值链（包括范围1、2、看到碳中和产品的认定、甚至是企业碳中3）的碳中和，也披露了相对2015年和和的认定，仍有必要进一步完善。而遏制2019年的碳减排进展（如上图）。然而，气候漂绿的起点，必须是、也只能是全面由于苹果以技术性理由停止了对供应商和完整的信息披露。23https://www.ipe.org.cn/MapSCMBrand/BrandMap.aspx?q=6142023年9月21日，我们就苹果产品9月22日，苹果再次与我们进行了碳中和相关疑问与苹果公司进行了坦率交流，通过邮件书面做出如下回复并提供的交流。了三款手表的碳中和证书。以下为邮件原文截图：在此我们建议苹果将碳中和产品的证书向社会公开披露，以接受利益方监督。15在距离苹果做出“实现2030年所有至其全价值链的碳中和进展，置于社会监产品碳中和的目标”24仅有7年的时间节督之下，杜绝气候漂绿，切实激发多方合点，我们呼吁苹果改变其不会推动供应商力，赋能供应链实现规模减排，协助消费工厂披露碳排放数据的政策，更多关注全者迈向零碳生活，助力全球零碳冲刺。产品线的节能减排，将其碳中和产品、乃（图片来源：https://www.apple.com.cn/apple-events/）24https://www.apple.com.cn/apple-events/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