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产品环境足迹机制及应对措施研究■吴薇群许立杰（深圳市标准技术研究院）摘要：为建立绿色产品的统一市场，欧盟提出了产品环境足迹机制，开展试点计划，制定产品环境足迹评价方法学。欧盟PEF的实施很可能形成新的技术性贸易壁垒，对我国出口欧盟产品产生重大影响。本文对欧盟PEF评价方法及实施现状开展了研究，基于企业调研及产品评价，提出我国出口产品可能面临的影响及挑战，从政府和企业层面对欧盟PEF应对工作提出建议。关键词：欧盟，产品环境足迹，评价方法，应对措施DOI编码：10.3969/j.issn.1002-5944.2021.04.034StudyonEUProductEnvironmentalFootprint(PEF)MechanismandCountermeasuresWUWei-qunXULi-jie（ShenzhenInstituteofStandardsandTechnology）Abstract:Inordertoestablishasinglemarketforgreenproducts,theEuropeanUnionhasproposedtheproductenvironmentalfootprint(PEF)mechanism,launchedapilotanddevelopedthemethodology.TheimplementationofEUPEFislikelytoformanewtechnicalbarriertotrade,whichwillhaveasignificantimpactonChineseexportstoEU.ThisarticlestudiesEUPEFevaluationmethodandimplementationprogress.Basedoncorporatesurveysandproductevaluation,thisarticleproposesthepossibleimpactsonandchallengesofChineseexportproducts,andsuggestedcountermeasuresfromthegovernmentandenterpriselevel.Keywords:EU,productenvironmentalfootprint,evaluationmethod,countermeasures技术性贸易措施产品环境足迹（ProductEnvironmentalFootprint,PEF）是欧盟提出的一种计算产品总体环境影响的方法学。2013年，欧盟委员会发布了《欧盟理事会关于产品和组织生命周期环境绩效评价与交流方法的使用建议》和《建立绿色产品统一市场》，提出建立并使用PEF的统一方法学。旨在提供可靠且可比较的产品信息，从而在欧盟建立绿色产品的统一市场。同年，欧盟启动了PEF自愿性试点计划，试点结束后将根据结果或提出欧盟标准以及相关政策促进欧盟市场产品的环境绩效。中国作为制造和出口大国，已成为国际货物贸易第一大国，欧盟一直是我国产品出口的重要市场。欧盟PEF的实施，将对欧盟市场销售的产品，包括我国出口的产品造成重大影响。1欧盟产品环境足迹机制解析1.1评价方法欧盟PEF方法是基于现有公认经过测试和广泛使用的方法、标准和指南开发的，包括《国际生命1432021年第2期（下）/总第577期吴薇群，许立杰：欧盟产品环境足迹机制及应对措施研究周期参考数据库手册》、ISO14040-44、PAS2050、BPX30、WRI/WBCSDGHG协议、可持续发展联盟方法、ISO14025、生态足迹等。PEF为产品环境绩效评价提供了统一的方法，并制定产品种类规则（ProductEnvironmentalFootprintCategoryRules，PEFCRs）用以比较相似产品的环境绩效。PEF方法基于产品生命周期评价（LifeCycleAssessment，LCA），评价范围涵盖原材料提取、运输、产品加工、产品使用和处置（或再利用/回收）的生命周期全过程。当产品的某些阶段与产品环境绩效无关或无法获取代表信息时，这些生命周期阶段可能会被排除。表1展示了PEF评价的16种环境影响类型。根据《产品环境足迹种类规则指南》[1]，PEFCRs中提出了针对每个产品种类的基准值，该基准代表了欧盟市场上销售的代表性产品的平均环境绩效。使用PEFCRs进行产品评价时，可将结果与基准值进行比较，从而了解产品是优于或低于平均水平。在适宜情况下，PEFCRs还提供针对具体产品的绩效等级。PEFCR的生命周期清单附件提供了数据收集要求及符合环境足迹要求的数据集清单。PEF信息可以通过多种形式展示[2]，例如：（1）显示A-E的绩效等级，A是最佳环境绩效，E是最差绩效；（2）显示产品优于或劣于平均值；（3）显示产品相比过去几年的环境绩效；（4）提供详细说明，介绍最相关的环境影响、产品性能以及使用方法表1PEF评价的环境影响类型序号影响类型说明单位1气候变化导致温室气体排放的所有输入或输出。其后果包括全球平均气温升高和区域气候突变kgCO2eq2臭氧消耗平流层臭氧层可保护我们免受有害的紫外线辐射（UV-B）伤害。它的消耗可能增加人类皮肤癌病例和损害植物kgCFC-11eq3人体毒性（癌症）吸收空气、水和土壤中的物质可能对人体健康造成影响。目前尚无法评估产品对人类的直接影响CTUh4人体毒性（非癌症）CTUh5颗粒物颗粒物（PM）及其前体化合物（例如NOx，SO2）的排放对人体健康造成不利影响发病率6电离辐射（人体健康）暴露于电离辐射（放射性）中可能会对人体健康产生影响。PEF仅考虑正常运行条件下的排放（不考虑核电厂发生事故）kBqU235eq7光化学臭氧（人体健康）对流层中的臭氧会损害动植物中的有机化合物，当城市中存在光化学烟雾时会增加呼吸道疾病的发生频率kgNMVOCeq8酸雨酸化导致针叶林的减少和鱼类死亡率的增加。排放到空气，水和土壤中会导致酸化。最重要的来源是电力，供热生产和运输中的燃烧过程。当燃料中含有高含量的硫时，对酸化的贡献最大molH+eq9富营养化（陆地）富营养化是由于含有氮（N）或磷（P）的物质而影响生态系统。这些物质的添加通常会导致藻类或特定植物的生长增加，从而限制生态系统生长molNeq10富营养化（淡水）淡水：kgPeq11富营养化（海洋）淡水：kgPeq12生物毒性（淡水）对生态系统的潜在毒性影响，可能会破坏单个物种以及生态系统的功能CTUe13土地利用用于农业、道路、住房、采矿或其他目的的土地使用和改造。影响包括物种损失、土壤有机质含量的损失或土壤本身的损失（侵蚀）kgCdeficit14水资源消耗从湖泊、河流或地下水中抽取的水会导致可用水枯竭m3worldeq15资源消耗（矿物和金属）地球包含有限的不可再生资源，例如金属、矿物和化石燃料，例如煤炭，石油和天然气。此影响类别背后的基本思想是，当今提取高度集中的资源将迫使后代提取较低集中度或较低价值的资源。例如，化石燃料的枯竭可能导致子孙后代无法获得化石燃料kgSbeq16资源消耗（化石）MJ1442021年第2期（下）/总第577期吴薇群，许立杰：欧盟产品环境足迹机制及应对措施研究等；（5）说明产品环境特征的图表；（6）在网站、在线商店或应用上显示信息。1.2实施进展欧盟委员会在《建立绿色产品统一市场》中提出开展PEF试点计划，该计划的目的包括：一是建立环境足迹产品组规则（PEFCRs）以及组织环境足迹行业规则（OEFSRs）的制修订方法与流程，并建立相关评价工具；二是从影响力、可追踪性等方面深入研究认证系统；三是探索在B2B以及B2C等情况下产品环境信息的通报方案。在启动PEF试点工作后，欧盟委员会收到了包括欧盟成员国、跨国集团、以及国外机构在内的申请者对46类产品（包括行业）的90份申请。根据《欧盟环境足迹试点技术评价报告》[3]，77%的试点项目在2017年1月31号前向欧盟排放委员会提交了最终草案，有2个产品种类（海鱼、咖啡）的试点项目不再继续开展。2018年，欧盟委员会发布了18个PEFCRs，标志着欧盟绿色产品评价标准体系的初步建立。这一批PEFCR包括啤酒、乳制品、装饰涂料、家用洗衣液、冷热水供应管道系统、中间纸产品、食用动物饲料、IT设备、皮革、金属板、包装水、意大利面、宠物食品、光伏发电、可充电电池、T恤衫、不间断电源和葡萄酒，有效期至2020年12月31日。PEF试点工作于2019年初正式完成。在正式实施采用PEF政策前，欧盟开展了PEF过渡计划，该过渡阶段的主要目的是监督现有PEFCRs的实施、开发新的PEFCRs以及发展新的方法学。在过渡阶段，欧盟招募志愿者以开展新PEFCRs的开发和现有PEFCRs的全面修订工作等，申请截止时间为2019年8月。对申请提案进行评估后，欧盟委员会提供了过渡阶段接受的PEFCRs开发清单，包括服装、切花和盆栽、软包装、人造皮草和海鱼。同时，欧盟委员会正在研究在现有或新政策中应用PEF，例如欧盟生态标签、绿色政府采购等。2020年3月11日，欧盟委员会发布《循环经济行动计划》[4]，为建立可持续产品政策框架，欧盟委员会建议企业使用PEF和组织环境足迹方法来证明其对环境的要求，并将测试这些方法在欧盟生态标签中的整合性。2我国企业对PEF的认知及应对现状欧盟委员会认可PEF在可持续发展中的重要潜力。多个欧盟成员国也积极响应，如意大利根据PEF提出了自愿倡议“意大利绿色制造”。未来PEF很可能在欧盟范围内被广泛采用，形成新的技术性贸易壁垒（TBT）。中国企业和机构并未参与PEF试点计划，因此，中国企业可能很难快速满足PEF标准要求，进而影响产品出口和产品竞争力。面向深圳市出口企业开展调研得知，本土企业普遍存在对PEF认识不深以及开展相关工作意愿不足的情况，不利于未来应对欧盟PEF带来的风险。出口企业的需求及顾虑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1）认知缺乏导致驱动力不足。相关企业对PEF认知程度较低，超过50%的企业并未了解过PEF，更未引起重视和开展相关工作。企业未能认识到自身在应对技术性贸易壁垒所具有的影响力，也未意识到主动参与国际贸易事务的重要性。以技术性贸易壁垒评议机制为例，政府需要企业的积极参与才能厘清实际生产面对的技术问题，继而通过评议对TBT产生实际正面影响。但相比发达国家的企业参与度，我国鲜有企业主动参加TBT评议工作。在认知不足的情况下，我国企业缺乏主动应对新型贸易壁垒的驱动力。（2）应对成本与效益不匹配。调研数据显示，近70%的企业并无意愿参与PEF试点评价工作。企业普遍认为PEF试点评价工作不具备必要性和紧迫性，存在工作量大、过程复杂和上下游数据收集困难等现实情况，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管理成本较高，且短时间内看不到效益点，量化结果甚至有可能会对其经营产生负面影响。1452021年第2期（下）/总第577期吴薇群，许立杰：欧盟产品环境足迹机制及应对措施研究（3）政策敏感度不高。我国出口产品仍处于向“高尖精”转型的过程当中，从贴牌代工向发展自有品牌进行转化。在以加工代工为主的现阶段下，产品加工企业对于欧盟产品的环保政策发展缺乏敏感性，也缺乏进行TBT远期应对规划的主动性。一旦PEF贸易壁垒形成，这些企业很可能错过突破该贸易壁垒的时间窗口。3开展PEF评价的技术困难根据金属板PEFCR[5]开展铝合金板材产品的试点评价，总结目前我国开展PEF评价存在以下问题：（1）PEFCRs不适用。PEFCRs提供了功能单位、系统边界、选择评价方法、采取给定的假设和分配建议。然而，国内产品的生产工艺、产品的生产标准、产品的使用过程、企业流程化的数据记录都与欧洲产品存在一定的差异，现欧盟发布的PEFCR不能完全适用于国内产品，从而为PEF评价带来一定的不确定因素，影响评价结果的准确性和可靠性。（2）数据收集困难。由于产品全生命周期包括原材料获取、制造、回收利用等阶段，涉及数据繁多，数据收集仍存在较大困难。在进行产品环境足迹评价分析时，需要追溯大量上游原材料的环境排放，还需与企业原材料的供应商、末端废弃产品回收处理商等过程中的第三方沟通以获取数据。工作量非常大，数据收集周期长，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数据缺乏、数据代表性不足等问题，从而影响后续分析评价的开展。（3）数据质量难以保障。当无法实际收集到数据时，会采用背景数据进行替代，包括类似产品或过程的数据以及公开的通用数据，如数据库、行业协会的行业报告或汇总数据等。在选取数据库的通用数据时，依次按照地区范围、时间范围和技术类型的顺序优先进行选择。然而，由于本土数据的缺乏，国外数据库的通用数据并不能完全代表我国情况。因此，数据的代表性和准确性没有保障，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评价结果的可靠性。4应对建议4.1政府层面政府可从以下三个方面加强应对工作：（1）及时追踪动态，加强宣贯培训。加强与欧盟的交流，及时收集欧盟PEF的最新进展，同步跟踪其相关政策的制定及变化等信息，分析研究其对中国出口产品的影响。同时，建立畅通的预警信息传递机制，尽早将PEF相关措施信息和评价重点告知行业协会和出口企业。为了更好规避为企业带来的损失，加大对企业宣传教育的规模和力度，增加相关培训宣贯，以提高企业对PEF的关注和重视。（2）建立标准体系，开发评价数据库。目前我国对环境足迹的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有必要大力支持LCA评价领域的深度研究，完善国内产品全生命周期评价标准体系，积极主动参与国际标准的制定，在欧盟PEF作为技术性贸易壁垒实施之前争取到更大的国际话语权。基于生命周期角度的环境足迹评价是一种数据密集型方法，需要大量不同层次、地区和技术数据的支持。开发反映中国本土产品生产能耗及环境影响情况的生命周期数据库，有利于提高PEF评价结果的可信度，避免进行PEF评价时因无代表性数据而造成认可度不高的被动局面。（3）引导升级转型，实现绿色制造。由于欧盟已在高科技、清洁能源技术等方面占有绝对优势，且PEF评价涉及产品全生命周期，一旦实施将对产品本身及其上下游产业链造成巨大冲击。政府应引导产业链绿色发展，以政企合作的方式进一步披露环境影响信息，推动绿色供应链管理，加快对产业上下游的绿色升级改造。4.2企业层面相关出口企业可从以下三个方面提升应对能力：1462021年第2期（下）/总第577期（1）试点产品评价，发展绿色产品。现阶段所有PEF试点成果均对外公开免费开发，企业应把握机会根据现有PEFCRs对自己的重点产品进行试评价，充分衡量PEF一旦实施后可能对企业造成的技术门槛限制，针对评价结果提出有针对性的应对措施，即可在未来相关政策正式实施时握有市场主动权。企业可通过对比自身产品与欧盟产品，全面理解产品每一个阶段的环境绩效差距，借此规划未来的绿色制造升级路径。（2）参与壁垒评议，争取合理利益。我国出口企业普遍缺乏技术贸易壁垒防范意识，国际上新兴技术性贸易壁垒呈现出较强的隐蔽性与合理性，若不积极采取措施将难以争取有利局面的。企业应该主动地关注欧盟PEF最新动态，及时掌握产品质量、安全、环保、包装和认证的标准和法规，对产品设计和制造过程中可能发生的问题未雨绸缪。同时，配合政府的技术性贸易壁垒评议，针对那些对企业有关键性影响的技术规范发声，在现有国际贸易争端解决机制下争取自身的合理权益。（3）加强升级转型，实施链条管理。企业应注重技术革新和对生命周期各环节的环境控制，只有使自身的产品的环境绩效达到国际水平，成为实际意义上的绿色产品，才能使企业从根本上突破绿色壁垒。尤其对于大型企业而言，实践绿色供应链管理，促进从原材料到回收利用的环保技术升级，能够减少成本，提高产品国际竞争力，在应对绿色技术性贸易壁垒上也能掌握更大的主动权。参考文献[1]EUROPEANCOMMISSION.ProductEnvironmentalFootprintCategoryRulesGuidance[EB/OL].[2018-03-03].https://ec.europa.eu/environment/eussd/smgp/pdf/PEFCR_guidance_v6.3.pdf.[2]EUROPEANCOMMISSION.ProductEnvironmentalFootprintinformation[EB/OL].[2018-08-12].https://ec.europa.eu/environment/eussd/smgp/communication/product_information.htm.[3]KERKHOFAnnemarie,TERLOUWWouter,VIEIRAMarisaetal.TechnicalevaluationoftheEUEnvironmentalFootprintpilotphase[EB/OL].[2018-03-03].https://ec.europa.eu/environment/eussd/smgp/pdf/HD_pilot_eval_final.pdf.[4]EUROPEANCOMMISSION.AnewCircularEconomyActionPlan[EB/OL].[2020-08-12].https://eur-lex.europa.eu/legal-content/EN/TXT/?qid=1583933814386&uri=COM:2020:98:FIN.[5]ThinkstepAG.ProductEnvironmentalFootprintCategoryRules(PEFCR)for“MetalSheetsforvariousapplications”[EB/OL].[2020-08-12].https://ec.europa.eu/environment/eussd/smgp/pdf/2019-06-28_PEFCR_Metal_Sheets_final.pdf.作者简介吴薇群，环保工程师，工程师，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绿色低碳与环境标准化研究。许立杰，绿色发展和环境研究所副所长，高级工程师，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绿色低碳与环境标准化研究。吴薇群，许立杰：欧盟产品环境足迹机制及应对措施研究1472021年第2期（下）/总第57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