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但对光伏行业来说，最好的时代似乎已经过去，而最坏的时代还没有来临。

事实上，光伏行业正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冰与火之歌”。

一边是硅料价格依旧低迷、光伏上市公司普遍巨亏、特朗普高举贸易大棒、企业裁员和破产潮蔓延的“至暗时刻”；

另一边则是钙钛矿叠层电池效率突破30%、光储氢一体化模式爆发、全球可再生能源投资占比首超化石能源的黎明曙光。

对所有光伏公司而言，2024年是阵痛之年，而2025才是生死存亡之年。在四大生存挑战面前，哪些企业将生存下来？哪些又将注定被淘汰？

时间最终会给出答案。

产能过剩：“死亡陷阱”

对光伏产业来说，产能过剩依旧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从供给端来看，截至2024年底，光伏主产业链的产能分别达到1447GW（硅料）、1160GW（硅片）、1193GW（电池片）和1428GW（组件）。

但实际需求量方面，据彭博新能源预测，2024年全球新增光伏装机将达到599GW，同比增长35%。而需求端的估算则显示，光伏组件需求约在563GW至720GW之间。

尽管全球光伏装机需求增长显著，但供需失衡的问题依然存在，导致光伏企业面临较大的市场压力和挑战。

这从光伏上市公司2024年业绩预告可以看出。截至发稿，除晶科外，其它头部组件大厂均实现巨亏，最高者亏损达近百亿。

严重内卷也引起了行业机构的重视。

早在2024年7月25日，在温州举行的光伏行业半年会上，头部企业们终于坐到一起，通过一场闭门座谈会，探讨如何解决当下行业难题。

然后是10月12日，七大光伏头部企业共同参与录制央视《对话》节目，节目最后七位参与者一人一笔，共同写了一个“合”字。

《对话》栏目录制两天后，中国光伏行业协会在上海召开举行防止行业“内卷式”恶性竞争专题座谈会。

到了去年12月5日，2024光伏行业年度大会在四川宜宾召开，33家主要光伏企业签署自律公约，决定限产，以应对当前行业困局。

不过，与钢铁、电解铝、建材等行业不同的是，光伏制造业基本以民企为主，是一个高度竞争的行业。

这也决定了，市场引导才是光伏产业调整的最有效手段。

再来看看2025年，产能过剩依旧是行业难点，更是二三线厂商的“死亡陷阱”。

有机构预测，2025年，全球光伏组件产能将达到1600-1800GE，但实际需求仅1100GW。过剩产能相当于10个三峡电站的年发电量。

这其中，80%以上产能都来自于中国。

地缘政治：“规则重构”

除了产能过剩，地缘政治变局所带来的规则重构则是另一大生存挑战。这其中，最大的挑战来自于特朗普不断挥舞的贸易“大棒”。

美国政府在当地时间2月1日宣布，对来自加拿大和墨西哥的进口商品征收25%的关税，对来自加拿大的能源资源征收10%关税。

尽管48小时后，特朗普政府就“朝令夕改”，决定对加拿大加征关税措施将暂缓30天实施，但关税大棒始终悬停在顶。

对加、墨如此，对中国只会更加严厉。1月31日，特朗普宣布从2月1日起，将对中国的进口商品加征10%的关税。

此举对太阳能产业的附带影响是中国的某些光伏产品的关税将提高至60%，包括太阳能电池、硅片和多晶硅。

就在几个月前，拜登政府根据301条款于2024年9月将太阳能电池的关税从25%提高到50%，后来又对硅片和多晶硅也采取了同样的措施。

在特朗普的上一任任期内，2018~2019年，特朗普先后公布了四轮301关税清单，总计对约30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加征关税。

作为出口“新三样”，中国光伏产品在国际市场占据了绝对的统治地位。可以预见，特朗普的“关税大棒”大概率会打在中国光伏公司头上。

更严重的影响可能接踵而至。有了美国政府在前，欧洲等其它国家和地区也可能效仿。

以欧洲为例，这里一直是中国光伏海外最大市场，但欧盟决定采取碳关税等方式来“扼制”中国光伏产品。

早在2023年10月1日，全球首个“碳关税”即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开始试运行，过渡期至2025年12月31日，2026年1月1日正式起征，并在2034年之前全面实施。

CBAM将光伏组件碳足迹限制在400kg CO₂/kW以下。欧盟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打压中国光伏产品，扶持本土制造。

除了欧美，新兴市场同样在设置贸易壁垒。

例如在南美最大光伏市场巴西，该国政府相关部门在2024年11月15日透露，将光伏组件的进口税率从9.6%提高至25%。

印度政府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早在2022年，印度政府就宣布从当年4月起对外国制造的太阳能组件征收40%的基本关税，对电池征收25%的基本关税。

印度、巴西等国均试图以大幅提高关税的方式倒逼中国企业从“产品出口”转向“技术授权+本地合资”。

特朗普上台后，逆全球化趋势越来越明显，这种情况是否会在2025年加剧？倘若加剧，中国光伏又将如何应对？

金融资本：“嗜血撤离”

2024年，对所有买过光伏上市公司股票的股民来说都是惨痛的一年。但这种痛楚或许还会延续到2025年，因为金融资本似乎正在“抛弃”这个行业。

去年一年，我与多位金融圈朋友进行过交流，他们都对光伏行业持极度悲观的态度。银行的朋友说，他们已经不批光伏项目贷款；投资圈的朋友说，他们不再看光伏的项目。

有朋友曾告诉过我，看一个行业，不要去听别人怎么吹，而要看钱往哪里去。很显然，金融资本正在“嗜血撤离”。

数据显示，光伏板块平均市盈率从2021年的58倍暴跌至2025年的9倍，所有光伏上市公司的市值都在过去两年时间内腰斩。

相比而言，资本更青睐氢能、核聚变等“新故事”。

这其中，那些跨界进来的玩家将最先倒霉。在众多案例中，有着“跨界王”之称的中科云网颇为典型。

公开资料显示，中科云网前身为1999年成立的北京湘鄂情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之初，公司主打高端餐饮。

2022年底，中科云网成立了子公司中科云网（高邮）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跨界进入光伏行业，宣布进军N型高效晶硅电池片领域。

2023年4月18日，中科云网发布公告，拟通过子公司中科高邮投资建设5GW单晶N型TOPCon高效电池项目，该项目投资金额高达50亿元。

该项目一期4GW TOPCon电池项目已经建成。在项目建成后，中科云网确实获得了部分订单，仅在2024年5月中科云网便获得三家公司累计4.08GW大单。

2024年8月，中科云网又宣布将业务扩展至光伏组件和支架领域，并成立全资子公司科云网（扬州）智能科技有限公司。

不过，危机很快来临。

2024年9月10日，中科云网发布公告，其下属子公司中科高邮收到来自江苏省无锡市新吴区人民法院的传票、民事起诉状及裁定书等法律文件，该案件涉及金额为1403.37万元人民币。

起诉方正是中科高邮光伏设备供应商江松科技。2023年8月，中科高邮与江松科技签订了价值3018万元的《购销合同书》，涉及多台生产设备的采购，目前仍有部分款项未结清。

为了财产保全，江松科技要求冻结中科高邮一银行账户1400万元，目前法院已按要求冻结了该银行账户。

在流动性危机下，2025年或许会出现更多的“暴雷”。

技术路线：“生死赌局”

从光伏产业过往的发展经验来看，真正决定生死的还是技术路线。每当有重大技术突破，这个产业往往会迅速洗牌。

2024年是TOPCon技术大爆发年，单晶PERC产品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几乎退出市场。这背后离不开天合、晶科、晶澳等龙头企业的努力。

但TOPCon就可以高枕无忧吗？实际上并非如此。

如上文所述，在光伏组件前十大龙头中，几乎都在TOPCon这个赛道里砸下了几千亿的资金。由于严重内卷导致组件价格低迷，这些大厂尚未享受到TOPCon红利，就不得不咽下“苦果”，在业绩的海洋里一片“哀嚎”。

可以说，TOPCon这条赛道太拥挤了，也导致了行业的产能过剩。这种情况下，2025年的日子依旧不会太好过。

去年另一个重要技术变动是曾经的霸主隆基宣布all in BC技术，甚至在去年年度和BC另一个重要玩家爱旭股份组件同盟。

隆基董事长钟宝申在多个场合都表示，随着BC产能的提升，2025年隆基将会率先走出泥潭，迎来新一轮增长。

近日，爱旭济南一期10GW高效晶硅太阳能电池组件项目首块组件在起步区下线，标志着具备业内领先生产工艺的爱旭济南基地开始正式生产高效N型ABC组件。

尽管2024年预亏47.5亿-58.5亿元，但爱旭依旧在扩产，春节期间甚至依旧保持较高的开工率，以期能够在BC掀起行业巨浪时占得先机。

最新的消息是，全黑组件在欧洲涨价20%。这一消息不知真假，但爱旭股份的股价在春节后首个交易日大涨了7%。

相对于TOPCon，BC这个新赛道玩家寥寥，但由于隆基、爱旭的重度参与已然成为光伏产业另一重要的势力。

到了去年底，越来越多的头部光伏企业开始布局BC，甚至不少公司已经推出了自己的BC组件新品。

可以预见的是，2025年将会有更多的BC产品问世。

另一技术路线异质结（HJT）则显得比较尴尬。它曾于TOPCOn并行，被誉为最有前景的技术路线，在大功率组件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

但由于没有大厂的入局，异质结产品一直在主流和非主流之间游荡。如今，BC势起，异质结厂家将面临更加残酷的生存危机。

在2025年，钙钛矿叠层电池将会取得重大突破。在很多业内权威专家看来，这才是晶硅电池的终极路线。

谁能够率先在这个赛道冲破技术和成本枷锁，谁或许才会是下一个超级巨头。